19、第十九章(2 / 2)

当然,放松也不是因为阿宝不负责,而是担心自己总这样看着,会伤害到她敏感的自尊心。

毕竟原身因为这件事发过好几次脾气,说感觉自己就像是什么犯了罪而被审查的犯人一般。她不喜欢这样。

如今可以尝试着放手,阿宝自己也觉得高兴。

“那我走了,明天过来跟你对一下行程。”

“嗯。”

阿宝走后,周与然立马就把今日份的药用马桶冲走了。

没办法,她不是原身,精神状态没有问题,硬吃这个药,反而对身体不好。

甚至阿宝走后,她还全副武装地出了一趟门。

不是为了偷偷吃夜宵,而是为了去小区旁边的那间琴行。

夜里九点多,琴行还亮着灯。

老板娘说,她爱睡懒觉,所以起得晚,睡得也晚。好在这个时代,大城市的人普遍熬夜,晚睡晚起反而合了他们的作息。

而之所以知道老板娘的作息,是因为这已经是周与然第四次来这里了。

虽然戴着口罩鸭舌帽,但或许是因为身材瘦高,气质出挑,又或许是因为每次都是差不多时间来,套着一模一样的帽子,所以甫一踏入店门,老板娘就认了出来,笑道“你又来问那个小哥哥啊”

周与然就明白了“他还是没有再来过吗”

“没有欸。”

老板娘遗憾地摇摇头,“我倒是有那架古琴主人的微信,但毕竟是客人,所以不太好帮你去问这个”

“没事的,我理解。”

女生垂下眼眸,目光在各种乐器上流连,“我今天过来,主要其实也是想看看琴。”

“你要看琴吗”

老板娘惊讶地站了起来。

毕竟这姑娘来这里这么多次,好像都没有展露出要买乐器的意思,每次过来都只是问她,上次来拿大音仿琴的那位帅哥,有没有再来过店里。

不过虽然诧异,专业素养还是让她立马介绍了起来“你要看古琴是吧,喏,这边这一排都是。我觉得你自己应该也懂琴的,你看这个,昨天刚到的”

“我已经看好了。”

周与然没有去管老板娘推荐的那款,而是径直走到一格橱窗前,“我喜欢这一把。”

嗯。

那是一把电吉他。

老板娘愣住了“您、您玩吉他您不是弹古琴的”

“不玩吉他,只是想学。至于古琴嘛”

女生淡淡一摇头,“太难了,我总是弹不好,就不继续勉强了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

老板娘看上去很可惜的样子,“其实乐器当个爱好也蛮好的。而且这架古琴,也不知道为什么,我看到它的第一眼,就觉得很适合你。”

“适合我”

“是啊。都是那种清冷冷的气质虽然说古琴有气质你肯定觉得我有病,但我是真的觉得和你挺像。”

周与然略微有一些意外,眉毛微挑,又伸手去摸了摸琴。

手指与弦相触的时刻,无数前世抚琴的回忆在脑海中闪现,而后很快消失,就好似时空错乱一般,让她感到恍惚。

秋夜的风卷入玻璃门,响起的却不是风铃声。

而是低缓厚重的琴音。

女生已经坐了下来,手指按在琴弦上,拨动间甚至都没有戴指甲。

她弹的是大启朝的一首古曲,叫碧塞。

也不知具体诞生年号,也不知道作者是谁,但却意外流传至今,因其中沧桑、悲凉的情绪,而被普遍认为是一首离别曲。

那低沉的哀音从女生指尖流出,时轻时重,时缓时急,每一道音都悲哀地落下,仿佛落进了人的心底。

让人忽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。

一曲终了,老板娘还怔怔然站在原地,周与然已经抬起了头,看见门口处有位顾客正举着手机对着自己拍。

她皱了皱眉“你是在拍我吗”

“啊哦,哦,不好意思不好意思,我是觉得你的琴弹得太好了,才没忍住想录下来。对不起小姐姐,没经过你的允许”

还是个穿着校服的孩子呢,不停鞠躬,脸涨得通红。

周与然就叹口气“算了,你不要外传就是了,我不想视频被传到网上去。”

“你放心,我一定不会的我只自己观赏事实上,我也是学古琴的,但没有小姐姐你弹得好。

周与然没有再说话。

而是从包里掏出一张字条,递给老板娘“下次他再来,你帮我把这个给他好吗如果不来的话就算了。”

“好。有机会我一定帮忙。毕竟,我也许久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一见钟情了。”

“谢谢你。还有那把吉他,帮我包起来吧,我真的买。”

“好嘞。”

周与然抱着吉他回到家里时,已经是十点多了。

卧室的窗户正对着小区绿化带,连万家灯火都看不到,只有夜晚的漆黑,和秋虫萧瑟的低鸣。

显得这尘世分外冷清。

她没有拉窗帘,坐在地板上,静静望着月色,忽然就想起了一些往事。

想到上辈子,也是这样一个秋夜,他端着酒杯,神色未明,“周与然,我没想到你还真的递了这杯酒。很好,你有本事。”

他知道酒里是有毒的。

她生怕他不知道,就只差往酒杯上贴字条写明了。

可他还是端着酒杯,一饮而尽。

他说“有件事,忘了告诉你,你的家人,我已经让人送回扬州了。”

“啧,周与然,你大概不知道,我过目不忘,对书如此,对人也是如此。那年边疆严寒,是我把你从雪地里扒出来的,你不记得了吗”

他说“罢了。既然都是要死,死你手上倒还有几分趣味。就遂了你的愿吧。”

他最后捏着她的小细脖子,端详一会儿,而后叹息道“但可惜了。小可怜虫,你在这世上无依无靠的,本王死后,恐怕你也独活不了。”

周与然知道。也没想过要活。更别说独活。

她知道自己的所有密谋,都瞒不过那位爷,甚至就从来没想过要真的瞒住他。

她想的是,死在他手上,总比死在太后手里好。任务失败,太后也不至于祸及家人。

她从未想过,他会真的饮下那杯毒酒。

笑容嘲弄,带着一种“死就死了吧”的无所谓,好似早就想下地狱去见阎王爷了一般。

那样决绝。

“他应该也穿越过来了吧”

女生盯着窗外的树低语,神情迷茫。

如果不是他的话,怎么会那么那么像呢。

怎么会连走路的姿势,无意识的小动作,甚至连说话的腔调,都一模一样呢

不可能的。

他应该只是在演戏,故意要折磨她罢了。

毕竟,他是个极有耐心的人。

打算报复一个人的时候,什么动静都不会有,只会想一个最残忍的方式,而后不动声色地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。

所以,这一次可能也是这样。

不,一定是这样。

一定是,为了报复她,才故意装作不认识她的。

周与然这样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