蝙蝠侠皱眉看着厄贝里斯特。
他声音和语气都和蝙蝠侠印象里的没什么两样, 但蝙蝠侠觉得，他并不高兴。况且厄贝里斯特对洛特凯亚相当看重，他说不在乎洛特凯亚的看法是不可能的, 说不定之前说的那句, 他关于不在乎洛特凯亚将匕首送人的那句话, 也不过只是恼火和怄气。
或者还有点心灰意冷。
虽然蝙蝠侠谈不上有多了解厄贝里斯特，但他知道这个男人相当自傲, 绝不愿意在别人面前示弱。哪怕他真的黯然失落，也能抬抬下巴, 轻描淡写的说一句我不在乎。
不过归根结底, 蝙蝠侠懊恼的想, 这都是他的错, 如果不是他先轻信和错判, 厄贝里斯特不见得会像现在这样。
蝙蝠侠没把自己的懊悔表现出来，看着厄贝里斯特的眼睛, 沉声说“你说的不对。”
厄贝里斯特像是本来要再说点什么，被他一打断，顿时不明显的愣了一下，没有说话。
“我不知道你和洛特凯亚之间发生过什么，他对你的看法我无从评判, ”蝙蝠侠用非常不赞成的低沉语气说“但你同样拥有许多朋友，不管是你的哪一个身份, 都有人在乎你。你说没人喜欢你，这是对他们感情的侮辱。”
“而且，”他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，下颌绷紧了，声音显得有点干巴巴的“我刚刚说了, 我需要感谢你。”
有那么一段时间里，厄贝里斯特没有说话。
他的眼神显得非常复杂，似乎很震惊蝙蝠侠能说出这样一番话，但又有更多糅杂在一起的感情，充沛的几乎令他金黄色的双眼看起来像是浸入一汪湖泊，泛着水样的光泽。
蝙蝠侠在等待着厄贝里斯特的回复的同时，也不禁审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那段说辞。的确，他的声音不像美国队长一样具有令人信服的煽动性和鼓舞力，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让厄贝里斯特产生一些转变。演讲的事应当由美国大兵又或者氪星童子军那样的人来进行，布鲁斯韦恩能在各种场合侃侃而谈，但蝙蝠侠不擅长激励人心。
这需要他拿真心去换真心，他不擅长这个，但他尽力了。
两个人在屋顶上沉默的注视着对方，就在蝙蝠侠想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，厄贝里斯特总算开口了。他带着点掩饰不住的困惑，低声问“真的吗”
“哪些”
厄贝里斯特说“你刚刚说的，所有。”
蝙蝠侠严肃的说“真的。”
“好。”厄贝里斯特敛下睫毛，像是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，轻声道“我再相信你一次。”
蝙蝠侠不知道他有什么可相信的，他难道不是在陈述一个事实
厄贝里斯特似乎不打算再在这个话题上进行下去了，他微微侧身，细长的手指撑着下巴，思索了一会，说道“我知道今天洛特凯亚发作的原因，只要你不接近他，他就不会再有事。”
蝙蝠侠迅速把刚才的疑问抛之脑后“他的心理阴影到底是什么”
“那和现在的你没有关系。”厄贝里斯特分外复杂的看了他一眼“我不想说，而且我也建议你不要去问他。”
蝙蝠侠的语气低沉了下来“我必须要知道。”
“但我不想说，”厄贝里斯特平淡道，然后轻轻的笑了一声，低柔道“除非你逼迫我，审问我，命令我。你要这么做吗”
平心而论，在还以为厄贝里斯特操纵了哥谭的恶性暴力事件时，这些事蝙蝠侠的确做得出来，这和他平时审问犯人的做法并无不同；但在得知厄贝里斯特就是夜鸦后，蝙蝠侠没法对一个正义者下手。他确信，厄贝里斯特正是看准了这一点，才相当肆无忌惮，他的眼神甚至显得有些得意。
蝙蝠侠懊恼的冷哼了一声，低哑道“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。”
厄贝里斯特神色淡淡，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，没有言语。
“你离开哥谭的一个多月中，发生了许多事情。”蝙蝠侠说到另一件正经事“跟我去蝙蝠洞，我有些东西要让你看。”
“不了，就在这里就好。”出于某些原因，如非必要，厄贝里斯特不太喜欢去蝙蝠洞“我知道你手臂上的臂甲有视频投放功能。”
闻言，蝙蝠侠看了他一眼，笃定道“你跟着我好几天了。”
厄贝里斯特没有否认“是。”
蝙蝠侠说“你为什么”他本想说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，然后他立刻想到，如果不是今天洛特凯亚出了事，厄贝里斯特或许压根就不想看见他。他抿了抿嘴唇，把问题改成“你为什么跟着我”
这个问题厄贝里斯特早有准备“我要确认你的能力是否能胜任这项工作。”说完，他歪了歪头“说实话我确实很疑惑，你的那些能力究竟从何而来”
蝙蝠侠说“无可奉告。”
他嘴角仿佛浮现出一丝笑容，转瞬即逝，像是在得意的宣告看，我也有你想知道的疑惑，但是我也不告诉你。
行吧。
厄贝里斯特无可奈何的想。
他不愿意去蝙蝠洞就算了，蝙蝠侠敲了敲自己的臂甲，头也不抬的说“你过来一下。”
厄贝里斯特没有动“我看得到。”
蝙蝠侠皱了皱眉，并没有多想，一边在臂甲上输入指令，一边向厄贝里斯特走去。
忽然，在他到达某个距离的时候，厄贝里斯特忽然往后退了一步。
蝙蝠侠愣住了。他沉默了片刻，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一步。
厄贝里斯特又退了一步。
他们隔着一段距离两相对视，蝙蝠侠的目光慢慢由疑惑变成了难以置信。他皱着眉，最终没有再做什么试探，也没有提出让厄贝里斯特再靠近他一点。
厄贝里斯特倒表现的很坦然“你要对我说什么”
蝙蝠侠沉默片刻，在臂甲上调出一些资料，投影放大“相信你也察觉到了，有人在暗中操纵我们的思想和行为，而且我认为，这个人或许已经知道我的身份。”
对此厄贝里斯特表示同意。从弗格森的死亡开始，就有人在离间他和布鲁斯之间的关系，想让他们两个自相残杀。之前他成功了一半，但随着夜鸦身份的暴露，对方的阴谋也随之败露。
之前厄贝里斯特以为他要孤军奋战，直至找到凶手，但现在他能和蝙蝠侠联手了。虽然他不可能全然相信他，但总比之前的孤立无援、腹背受敌来的好得多。
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些情报，蝙蝠侠告诉他那个邪教徒并不是校车司机鲍勃克莱夫本人，他的脸经过了技术良好的整容，真实身份蝙蝠侠目前还在调查。
厄贝里斯特思索了一会。
因为蝙蝠侠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，而蝙蝠电脑里的资料对于他而言只是半开放，再加上他平时也不喜欢去蝙蝠洞，因此尽管主世界的蝙蝠侠曾经为他科普过不少信息，但因为世界差异的缘故，有很多不常出现的敌人，厄贝里斯特仍是一知半解。
他记得蝙蝠侠的确有个敌人是个整容狂魔，但是他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具体身份，况且他出现的时间比较靠后，厄贝里斯特不太确定他们要找的究竟是不是他。
世界上会做整容手术的人多了去了，也许那个幕后主使绑架了一个外科医生也说不定呢
之后蝙蝠侠又透露了一些别的，比如今天袭击研究所的五个蒙面男人，经过调查发现他们是萨巴蒂诺派来的人。厄贝里斯特同样把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，蝙蝠侠沉吟了一会，说道“我认为萨巴蒂诺很可能已经背叛了你。”
厄贝里斯特点头“我也这么认为。”
他从来没有要求萨巴蒂诺布置什么炸弹，而正如萨巴蒂诺自己对蝙蝠侠所说的没有好处的事，他从来不会做。
“他很有可能早就和那个不知名的敌人搭上了线，我的死亡应该正合他的意。”厄贝里斯特分析道“他知道有我在，他就永远没办法做哥谭黑暗势力真正的掌权者。”
厄贝里斯特的存在的确为萨巴蒂诺家族带来了相当良好的发展，但同样的他也限制了很多东西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在厄贝里斯特的存在广为人知后，萨巴蒂诺已经沦为了所有人的笑柄。没人看得起他，他们提起他时不再有以前的尊敬和畏惧，而只认为他是厄贝里斯特的一个傀儡。
一开始他为急剧增长的金钱和权力所迷惑，后来他发现自己获得的这些都得仰仗厄贝里斯特的鼻息，一旦厄贝里斯特翻脸，他就什么都不是。萨巴蒂诺一边需要厄贝里斯特的扶持，一边又非常憎恨他，希望他赶紧消失。
如果那个幕后操纵者以帮助杀死厄贝里斯特为借口，并且表示对萨巴蒂诺家族毫无兴趣，萨巴蒂诺一定会相当乐意帮他的忙。更妙的是，他的势力范围不在哥谭，萨巴蒂诺不用担心他反水，像厄贝里斯特一样夺取自己的权利。
蝙蝠侠说“我们得从萨巴蒂诺身上掏出点什么。”
厄贝里斯特点头表示同意。事实上现在他们也没得选，就目前已知的线索来看，和幕后主使有联系，并且还活着的，就只剩下萨巴蒂诺了。
但他们当然不能直接去问“我们需要一个计划。”蝙蝠侠沉声说“不能让那个人发现我们在合作。”
从弗格森死亡那一晚的酒店，到蝙蝠侠开车追踪邪教徒，到达废弃化工厂，到处都有摄像头的痕迹。在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厄贝里斯特后，蝙蝠侠曾经又去过一次化工厂的地下室，并在那里找到了一个安插过微型摄像头的小小孔洞。
他们不会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萨巴蒂诺身边没有。
“你要去和萨巴蒂诺见一面，但最好不要让他发现你已经意识到了他的背叛。”蝙蝠侠沉吟道“如果他发现了，那么就顺势强行逼问，但是考虑到他也不知道幕后主使的真实身份的情况，我最好不要出现。”
他想了想，又说道“我会作为后备计划，隐藏在附近，一旦出现意外，我会装作来找萨巴蒂诺，但正好撞见了你。”